就在陌生男人的手掌,落在她肩头的时候,姜颂宁绝望地闭上眼睛,清泪自眼角滑落。她若清白被毁,不用吴大人动手,她本身也会不想活了。然而,突然之间,门扉被人从外面直接踹开。“哗啦”一声巨响,木屑碎片纷飞,落了一地。屋内的吴大人和暗卫顿时惶然看去门口,沈游飘忽的衣袂,在寒风的裹挟中,闪烁着暗银色的光影。他的眼神比寒冬还要可怕。“唔唔!”姜颂宁看见他,拼命地涌动着被捆绑起来的身子,她通红的眼睛流出泪水。吴大人顿时想要狡辩道:“沈大人您怎么来了,可别误会,公主一心想要寻死,我不得不让人将她捆了起来。”沈游阴沉的目光扫过狼狈的姜颂宁,她朝他拼命摇头,含泪的眼中满是希冀渴求。“寻死你将守卫支去外面,在屋内锁起门来,扒了堂堂一国公主的衣裳,你说她要寻死”他的声音越到后面,越发凌厉。沈游身后的院子里,站着数十名手持寒刀的近卫,而地上,吴大人带来的那些放哨的眼线和随从,早已倒在了血泊中。吴大人感到胆寒。他们什么时候动手的竟连一点动静都未发出!沈游反手将门一关,袖中软剑陡然滑落,被他大掌紧紧握住。紧接着,姜颂宁亲眼看见,沈游这个看似文弱的权臣,身手武功竟还不错。他不仅三两下就将暗卫捅了个透心凉,那软剑在他修长的手掌中,变幻如蛇影,时而如游龙,直接将手无寸铁的吴大人逼至墙角。“沈大人,饶命啊沈大人!我不过拿人钱财忠人之事,可我到底不是真心想害公主殿下啊!”吴大人吓得双膝发软,直接给沈游跪下了。沈游手中的凌厉剑锋,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,看着吴大人求饶的模样,他微微冷笑。“北梁帝将你当做心腹,派你护送公主来大晋,是为了背水一战,而你,竟早就背信弃义,我沈家最厌恶这种两姓家奴,而你好歹是一国使臣,为了活命,竟好意思舔着脸给我下跪,可笑至极!毫无骨气!”话音一落,沈游手中剑锋猛地横了过去,唰唰两下寒光,只听得吴大人数声惨叫,在血泊里疼的打滚。吴大人的手,就像是断了一样,又犹如一团烂肉,耷拉在手腕边。姜颂宁看的微微心惊肉跳。沈游……留了吴大人一命,但挑断了吴大人的手脚筋。他的动作如此娴熟,就好像之前也干过这样的事一样。可姜颂宁对他没有恐惧,只有万念俱灰时,重新看见曙光的依赖。沈游将吴大人提起来,扔去门外,并吩咐随从:“将他捆好,留着他的性命,随后我要带他去向皇上复命。”“是。”沈游再次将门关上。他快步走向姜颂宁,她方才踉跄着爬起来,这会儿坐在榻边,仰着头,那双杏眼红润满是泪水,可怜巴巴地看着他。沈游叹口气,飞快地脱下外袍,将她弱柳般的身子裹住。随后,他手中的软剑割断了她手腕脚腕上的麻绳。“沈游!呜……”获得自由的一瞬间,姜颂宁就迫不及待地扑进了他的怀里。如同倦鸟归林,她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襟,将头埋进去流泪,恨不得将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。姜颂宁哭声发闷,像个无措的孩子般:“吴大人怎么能背叛我父皇,这些年来,我父皇提携他多少次,他怎么敢!在北梁最需要他的时候,使臣竟然叛变,沈游,我不敢想,如果长胜王的手都能伸到我身边,那远在北梁的我父皇,到底面临着什么样艰难的局面……”她说着,哭的更加痛心疾首,对前路的迷茫,和对北梁的担忧,尽数在流不尽的眼泪中体现。沈游缓缓抬手,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。他的声音沉稳温和,像是有着治愈万物的力量。“不用去想他的难处,你做好你自己的事,就是为他帮忙。”紧接着,沈游声音低了两分:“当年先皇在时,以莫须有的罪名,将沈家尽数下狱,我与爹娘还有大哥,被流放去漠北以后,四处遭受欺凌。”“你知道吗,当时漠北的官吏们,对待我们这群戴罪之臣的流放之人,就像对待畜生都不如的东西,我们只能吃剩饭,毫无尊严地活着。”“我大哥曾摔断一条腿,我父母年长,身体也早已受不住漠北的凄苦,所以,我曾为了多拿一个馒头,被逼下跪,被要求一路狗爬,从东到西。”听着他的话,姜颂宁的哭声渐弱,忍不住靠在他怀里,仰头看着他俊白的面孔。那样温和的沈游,提起过去,眼里满是痛恨。“你……你做了吗”沈游低头,朝她平静地笑了笑,儒俊至极。“做了。”他眼神复杂,“身处绝境的时候,我只有一个念头,我一定要我的家人活下来,我一定要回京洗刷冤情,我一定要,亲手将那名为难我的长官的人头,亲手砍下。”沈游说的轻描淡写,可那段时光,想来必定血腥残忍。“那个时候,我跟你一样,在每个睡不着的寒冷夜晚,我身上盖着妹妹托人送来的被褥,我都会想,我都这么惨了,那我妹妹那样一个娇弱的姑娘,她在京城该怎么活她有没有受到跟我一样的屈辱我们得到她的救助,那她又是求了王爷多少遍才换来的”姜颂宁听的沉默,也为沈定珠难过起来。昭元皇后生的那样貌美,如果不是晋帝当年一力护着,真不知道她会遭遇什么。沈游一笑:“那时我每天都很痛苦,我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,一定要回京,当时在漠北,我不能为妹妹做什么,我能做的,唯有照顾好自己,还有家人,绝不出事惹乱。”姜颂宁已经彻底止住了哭意,她听的入神,也渐渐被沈家团结一心的那种坚韧给吸引了。“